日前,教育部、财政部、发改委公布了“双一流”建设高校及建设学科名单。从2015年10月国务院印发《统筹推进世界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建设总体方案》提出总体目标,到2017年9月21日结果正式出炉,“名单”吊足了人们的胃口。名单的公布引发了公众和媒体的讨论。作为在校本科生,这尤为关系我们切身的发展,自然更加关注。
先从“事实”说起。我校毫无悬念,无缘“世界一流大学建设”,而在世界一流学科建设方面,有信息与通信工程、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两个专业。从著名的985工程的建设情况,以及近些年来“人们心目中北邮的发展”来看,我校无缘“世界一流大学建设”乃是天经地义,无可争辩。信息与通信工程,是由北邮无线系、有线系演变而来,六十多年兢兢业业,在2012年教育部学科评估中排名全国第一,理应得到全国重点建设。而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今年来发展迅猛,在学校认可的几个排名里,全国第六,世界四十名,比PKU的排名高,加上看起来最近信通院的许多热门实验室实际搞的就是计算机的课题,因此也可以应当争取成为“世界一流学科”。
以上是我们可以正常理解的。下面是一些“有趣”的。南京邮电大学,电子科学与技术入选“一流学科建设”。由于北邮在四个邮电大学(北京、南京、西安、重庆)中的无可质疑的领先地位,让我们自然认为北邮各种学科,起码是通信、计算机的相关学科应该轻松好于另外三家。而这个电子科学与技术,至少在我上的通信工程专业是极为重要的专业基础课。而如今,南京邮电大学的电子科学与技术将成为世界一流学科,北邮的电子院却将默默无闻、无缘重点建设。不知是北邮的电子建设出了问题,还是学科评估出了问题?这无疑是十分滑稽的事情。
作为人们向往的大城市,北京、南京是其中高等教育资源极为丰富的两个例子,单是985、如今的“一流高校”就有近十所,211、如今有入选“一流学科建设”的高校几十所,因此几个什么邮电大学的电子信息方面的“一流学科建设”是在无关紧要,不足挂齿。让我们把目光转到“教育弱省”——山东吧!援引《齐鲁晚报》记者的话:
…位于山东省内的山东大学和中国海洋大学两所原“985工程”高校入选世界一流大学建设高校名单。另外 ,山东大学 、中国海洋大学、中国石油大学(华东)三所学校的六个专业入选“双一流”建设学科名单。
…我省入选一流学科的6个专业分别是山东大学的数学和化学专业,中国海洋大学的海洋科学专业和水产专业,以及中国石油大学(华东)的石油与天然气工程专业和地质资源与地质工程专业。
三所高校,六个专业一目了然。这其间的差距不言而喻。以里面我自以为稍微了解些的山大为例,历史悠久、久负盛名的文史类专业无一入选。与之对比,另一文科“状元”必选之高校PKU,哲学、马克思主义理论、中国语言文学、外国语言文学、考古学、中国史、世界史悉数入选。不必说民国时期山大的大家云集;建国后,“八马同槽”;著名的《文史哲》杂志,今年在李克强考察山大时还特意登门。可以说,山大的文学、历史学有着极为辉煌的历史。然而“双一流”名单的公布,却让我们不得不转变看法,反思山东“教育弱省”的本质。
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大学何为》作者陈平原在2014年的一篇文章——《内地/香港互参:中国大学的独立与自信》,如今又以“当我们观赏北大、清华高歌猛进的时候,必须回过头来考虑那些非211大学的艰难”为题重新进入了公众的视野。作为重点建设的PKU的教授,作为既得利益者,能够有如此反思,自然能取得广大“下层”群众共鸣。不得不说,其中许多论断具有现实意义。近15年的内地高等教育,基本是在两条很不一样的道路上奔跑,一是追赶世界一流,一是拼命扩招。 北邮毫无疑问是在这“第二条道路上狂奔”:信通院本科生每个年级近800人,通信工程一个专业有近600人,人均占用校园面积应该继续是北京最少。90年代时还因为师生比太高努力降低,这种可怕的扩招是我上大学之前闻所未闻。按照陈教授的逻辑,既然北邮“拼命扩招”了,自然是无缘“追赶世界一流”了。不亦悲乎?作为早期的211大学,我们都能感到作者所说的这种“艰难”,不知作者所说的“非211大学”将夫复何存?
作为学生,在同学的精神面貌方面,最能感受到这种差距。当年无论是在临沂实验中学还是临沂一中,同学们总是充满斗志,对改变自己、改变世界充满热情和自信,绝不会因为什么河北衡水中学或者我们当地的高考强校沂水一中之类的存在而丧失自己的理想。而如今的大学校园,人们却仿佛成为了某种傀儡。对于外面的“好大学”及其学生,学生、老师充满了某种不切实际、自我麻痹的崇敬、膜拜;而对于自己的同学、校内的人,大概是认为都是和自己一样愚蠢的底层群众、无能之辈,只要自己有“能力”(啊对了还有辅导员再三强调的“机会”),就要尽力打压,在竞争中拼尽全力。上次初中同学,在天津高考的北航学习材料学的历史上最后一届国防生,来宏福校区“莅临指导”,话里话外也是洋溢着985对于非985、将来的世界一流对于非世界一流的俯视。这乃是我后来体会而出,却是千真万确,确凿无疑。又如山东财经大学的高中同学YS对于在UCLA的高中同学TSX的跨国界的五体投地。对于上述种种可笑的充斥于当今中国大学校园内外的思想,其实都是市场经济的社会缩影。各种要学会被驯化、了解规则的苟且说教,不可避免地从经济、政治领域潜移默化地影响我们这种小城市走出的、没读过多少书的一代代人。然而,我们只要能够从层层迷雾中、从形形色色的现象中发现这一本质,我们就有机会找到正确的理论武器,找回真正的自己,从而摆脱自我堕落、任人摆布的 destiny。
考虑到过去和如今的诘难以及多年以后会面临小学初中高中同学纷纷从“世界一流大学”毕业的境地,自然人们会出于各种目的继续询问我的大学选择。对于北京邮电大学的志愿选择,正像我之前无数次重申的那样,是极为正确的历史选择。或许各类描述对于北邮的现实有着种种不精确之处,在校的一年也能感到各种可笑乃至可恶,但这历史的选择,乃是历史的选择。历史、初心,能铭记这些,我们有机会,并终将改造世界。